要是沒有退還銀子那一茬兒，梧桐說不定就相信他的話了。可是親眼看見他拒絕很需要的銀兩後，她確認黃老頭肯定進過仙門。

哪怕沒進過，也一定有著很強的了解，否則不會做出這麽反常的行為。

他為什麽不要銀子？為什麽不肯說？

世界的確有很多視金錢如糞土的人，可黃老頭未必是其中之一。與天生清高孤僻相比，梧桐更願意相信，是有一種理由，讓他無法開口。

那理由是什麽？

“你不用這麽急著拒絕，要是一時間不能做出決定的話，我可以在這裏等，你仔細考慮考慮……”

梧桐想勸說他改變主意，誰知他非但不聽，還把她往外推，砰的一下關上院門，上了栓子。

梧桐只好站在外面，隔著籬笆望向他，發誓般地說：“你要是不告訴我，我是不會走的。”

黃老頭哼了聲，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，繼續做自己的事。

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，兩個時辰過去了……眼看天都快黑了，梧桐卻仍然站在院門外，定定地看著他，好像永遠不知道累一般。

黃老頭處理完所有的魚，又來來回回洗了好幾遍，放在簸箕上想將它曬成幹。

做完一切後他回過頭，再次迎上梧桐的目光。

一股怒氣從心底湧出，他拎著沈重腥臭的木盆，眼神陰戾地走到院門邊，隔著一扇門粗聲粗氣地問：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

梧桐背後是漫天的霞光，五彩斑斕，美不勝收。

“我只想知道仙門裏的秘密。”

“我都說了我不知道，你站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。再不走的話，小心我去報官。”

梧桐道：“我也不想逼你說，可是為了救人沒有辦法。但凡有其他救活他的希望，我都不會把他的命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聞上。”

“救人？”黃老頭皺眉問：“你要救誰？”

“我的朋友。”梧桐說：“我已經試遍了所有辦法，可他就是醒不過來，已經快一年了……”

她以為自己對這件事已經能夠坦然接受，然而說到後面時，聲音還是難以自抑地哽咽了。

黃老頭怔住，神情有一瞬間的動搖，但是很快就堅定信念，搖頭冷漠道：“你救人關我什麽事？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，你把天說破了，我還是不知道，快走。”

他幾乎是在趕她，像趕一個不速之客一樣。

梧桐見軟的不行，只能來硬的，沈下臉說：“你當真不肯說？”

黃老頭道：“怎麽？你還想動手打人不成？”

梧桐冷冷道：“我不會打你，但是如果我去通知官府，你到時說要說，不說也要說。”

黃老頭以為她用官府來威脅自己，硬聲硬氣道：“你還想報官？你說你憑什麽告我？”

“不用理由，憑我的身份就行。”

“你是什麽身份？”

“東齊王。”梧桐看著他，一字一頓道。

黃老頭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，納悶了好一會兒才確認她說得就是那三個字，表情轉為大驚。

但他到底活了七八十年，又是經歷過死裏逃生的，不至於被嚇得沒了理智，仔細一想後又變成懷疑。

“你說是你就是？我憑什麽相信你？”

梧桐正要說時，遠遠地走來兩個人，一男一女。

男的懷裏抱著一摞沈甸甸的濕漁網，女人一手提著木桶，一手拎著條奇形怪狀的海魚。走到坡下看見梧桐，他們腳步停頓下來，好奇地看了會兒。

木桶和魚啪的一下掉到地上，女人用力揉了揉眼睛，看清楚梧桐的臉後，大驚失色，往地上一撲就開始磕頭。

“梧桐大人，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重見您的機會……真真是老天爺眷顧我，您怎麽會到這裏來？”

梧桐回頭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，怎麽都想不出自己在哪裏見過，困惑道：“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
還叫她大人，難道是南疆人？

女人道：“我當然記得！您就是活菩薩，當初要不是您出手相救，我現在還在海賊們的船上，受盡折磨和羞辱。”

一提海賊，梧桐想起來了。

她走到對方面前，將她扶起來細看她的臉，果然透過那黝黑的皮膚看出幾分熟悉感。

“原來你就是當初那些女人中的一個……怎樣，離開之後過得還好嗎？”她也沒料到這輩子還有重逢的機會，發出一句由衷的感嘆，看著她身邊的男人問：“這位是……”

女人把男人拉過來，笑容幸福。

“這是我的男人，黃大洋，那上面是我的公公。”

黃大洋見她們終於聊到自己，指著梧桐，把憋了許久的困惑問出來：“春妮，這是誰？”

春妮掐了他一把，訓道：“你怎麽能指著她呢？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救命恩人……當年救我們出來的振武將軍。要不是她啊，你現在都沒機會認識我呢。”

黃大洋吃痛地揉著胳膊，難以置信地看著梧桐。

“你就是那個振武將軍？”

“她可不光光是振武將軍，我聽人說她後來又成了東齊王，打下中原，成了整個天下的皇帝，是吧梧桐大人？”

春妮把她當救命恩人看，十分樂意說點她的光榮事跡，仿佛自己也跟著有面了。

梧桐本來不想這麽張揚，但是眼角餘光瞥到黃老頭，瞬間改變主意，點頭說：“沒錯。”

“梧桐大人，您真是太厲害了，簡直是觀音轉世啊！”

梧桐被她誇得不大好意思，連忙說正事。

“我今天來到這裏，是想拜托你公公一件事。”

話音未落，黃老頭的臉已經黑如鍋底。

春妮對此毫無察覺，興沖沖道：“我們之間還談什麽拜托啊，給您做什麽都是應該的，大人您想讓我們做什麽？”

梧桐看了黃老頭一眼，心中有點愧疚，因為她的確用特權強迫別人做了不樂意的事，可是為了段扶風，不得不昧著良心道：“我想知道關於仙門的秘密。”

春妮恍然大悟，對黃老頭道：“爹，那你快點跟梧桐大人說說呀。”

黃老頭別扭至極地梗著脖子。

“我都說過，誰也別來問我這件事，我是不會說的。”

“可她不是別人，她是救了我的梧桐大人……當初要不是她把我們解救下來，要不是她讓官府把我們安置好，我還見不到大洋呢，她是我們全家的恩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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